古泉跟其他機關的同仁們,都曾經做過被困於閉鎖空間之內的夢。

  大部分的人都說出了「夢的內容很無聊」之類的感想,既耗神又沒辦法好好休息,而且,作夢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明明只是維持數秒的快波睡眠(Fast Wave Sleep)而已,有時候卻像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古泉在得到進入閉鎖空間能力的初期,也曾經做過明明身處於灰色的空間之中、色系卻相當鮮明的夢。

  幾乎每次的內容都很類似,周圍相當暗,而且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建物,然而卻踩不到實地,腳底下流過的,是已經被解決的神人、其青藍色的、軟性的殘渣,會在不具攻擊性的狀態下如同電流般竄進身體內。









  神人被解決了,閉鎖空間卻沒有解除。

  不必擔心,因為這是只有夢裡才會發生的情形。


  或許,神人就是少女憤恨的淚水所組成的,種種行為,也都顯示少女急於尋找宣洩的可能性。

  『神』的身邊沒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以及語言、她的所作所為、每個人都覺得既奇怪又毫無意義,換言之,是個不合群又難以接近的女孩子。

  選擇了與自己的精神面關聯性最密切的這群人,並且構築了只存在於超能力者腦內的閉鎖空間,就如同神透過意識與意識的合流,將諭旨發送給每位信徒般的純粹。

  可以這麼作出假設吧──這就是少女與外界溝通的另一種方式。


  不少人覺得自己聽見了神的聲音、被神所庇護著,才能在悄然無聲的空間內解決掉那種超乎常理的怪物,而且,還有「同伴」的存在,比起孤軍奮戰,這種同心一氣的作戰型態更加令人氣血沸騰。

  ──聽起來就像是打線上遊戲的人會發表的感言,不過古泉也認同對方所說的。




  『你不覺得,光是讓我們在夢裡看著被解決後的神人的姿態,就會有種微妙的安全感嗎?』因為平常解決神人之後空間就跟著瓦解了,根本沒有機會好好觀看那種平穩的狀態。

  『不、我覺得那是艾菲爾鐵塔效應。』古泉攤了攤手,對自己的同事回道。『是因為你習慣了,才感受不到對方的可怕。』
  還有因為你現在仍具備解決神人的戰力──不過古泉並沒有把後面這句話說出來。


  『艾菲爾鐵塔效應、你是指習慣論啊?』對方跟著聳肩。『我一開始並不覺得那怪物很醜陋~你想想看,人只要是惡質的那一面,應該都會滿可怕的,可是神人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可怕。』

  『其實應該是因為你把它美化了』古泉開玩笑似的答腔,不過語氣裡並沒有笑意。『日久生情的──理論,剛建好的艾菲爾塔與現今的評價,是截然不同的。』

  『嗯、你那個什麼塔的理論怎麼樣都好,總之,她比我們還小耶、感覺就像在哄小孩。』對方嘆了口氣。『最近每天都加班,我寧可要休假也不想要加薪。』


  每天都睡眠不足,人是會變暴躁的。──對方沒好氣的補了一句。






  從以前到現在,他都不曾把夢境的全部告訴同事,古泉總覺得夢裡面有一部分,隱晦地飽含了自己對涼宮春日的看法,或者是涼宮春日對超能力者的看法。


  再加上、成為超能力者之前,他不知道「被支配」是什麼樣的狀態,進入機關之後,也在體制下學習到「服從」。

  其實整體的情況可能沒有字面上那麼制式,只是如果要替換成文字來形容的話,他暫時只想得到這些意義比較相近的辭彙。




  總之,對於機關內部的人而言,把目前的超能力者的即戰力以耗材視之,並且將超能力者的效能擴展到最大值,都變成當務之急。

  以往,大家都不曾擔心過這些,擔心的話往往還會被旁人笑說根本是杞人憂天,在檢測完涼宮春日自體所可能引發的各種未來性之後,大多數的人都像被打了一劑強心針般,因為──

  『那名少女的力量,遠比預期的還要更加不可思議──』


  然而,目前的少女在某些數值上,似乎與原先預測的結果迥異,簡單來說,今天的報表大抵就是這些內容。

  坦白說,看著一直不斷地對涼宮春日的行為作出超越標準值以上評價的人們,古泉只覺得不置可否。
  超能力者接觸了神的內心層面,被神以理性驅使、作出破壞自身非理性構成的狩獵行為。

  他並沒有懷疑過春日的力量;也不打算懷疑,畢竟長時間的身處在對方意識裡,如果不能同理其精神層面對現實作出的反應,那麼神或許會重新編組無法認同自己士兵、重新選擇壓制自體惡性面的人員。

  但是神並沒有這麼做,她始終如一的,留下了自己第一次所選。


  如果哪天這樣的能力被抽走了,大概也能從眾人各自的反應判讀出、每位超能力者對神的認同度也說不定,比方說因為失去了這份能力而感到欣喜、懷疑、失落、憤懣等等。





  「啊、時間差不多了……」古泉看了一下腕錶,短針剛過一點。「涼宮同學,應該睡著了吧~」

  聽自身的棋友說,春日最近常在抱怨自己睡眠不足,所以要早一點就寢。
  結局當然也一如所料地,阿虛果然還是回了她『妳要是少花心力策畫這個策劃那個,就可以早早去睡了!』


  如果可以多增加個『SOS團褓母』的頭銜,古泉其實想做個臂章送給阿虛。


  --如果阿虛多數的場合可以不裝傻,許多問題應該就能迎刃而解。--古泉知道阿虛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下意識的想避掉一些可能被質詢的情況,尤其是在情感方面、這是現代人的通病嗎?

  涼宮同學的事情也好,佐佐木同學的事情也好,如果可以暫時按兵不動的話,他其實不太想問阿虛,而且就算不透過對方的證詞,機關內部也握有優渥的情報量足以分析。


  自己生活在被大量私密情報充斥的人際關係裡面,就是因為這種原因,連跟別人交往都沒辦法坦誠而純粹吧?


  可以的話,他也希望可以不使用長篇大論的口吻跟對方聊天,他發現自己跟對方在一起常常只能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阿虛偶爾也會無奈的回說『如果跟女生在一起只能聊這些東西,長得再帥也沒辦法討人喜歡。』

  阿虛本身不太會直接給人們什麼評價或註解,而且意外有趣的一點是,對談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就像完全放空似的,但其實他全部都會一字不漏的聽進去。


  古泉覺得阿虛是把諸多想法都藏在心裡的類型,實際上,他對阿虛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


  所謂的第一印象,在與人接觸瞬間的四秒內就定案了。
  然而古泉所經歷的這四秒,並非與本人面對面接觸,而是透過了電子螢幕;但是對方接觸自己時的那「四秒」,確實正是面對面、可以感受到溫度的,結果如何,令自己相當在意。




  歷經整整一年與SOS團共患難的時光之後,古泉意識到最近想跟對方閑聊些普通學生會有的話題之類的想法、越來越強烈,雖然沒有表現得很明顯、相關話題也似乎沒有可以起頭的時機,一般人都是怎麼辦到的?

  像是家庭的近況,昨天的電視節目,這陣子熱門的賽事之類的瑣碎細項,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意識到這些都會被記錄下來,他就說不出口。

  不過,自己的生活娛樂在一般時下年輕人眼中應該算是很貧瘠的。

  總覺得可以稱得上是娛樂時間的部分,大概就是跟SOS團跑東跑西的時候吧~講起來好像他過著不像一般高中生該過的生活似的,但實際上也沒那麼嚴重。




  因為目前事態還沒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應該可以再撐一陣子吧。
  以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為優先。







  長針劃過了五的數字,古泉一樹的身影、消失在寢室之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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