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他人的印象,在初見面的四秒內就決定了。-
不過,能夠計算吧?
只要意識到自己帶給他人的「第一印象」的話、
──就能計算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扭轉這決定性的四秒。
前提固然著眼於是否能夠洞悉對方的想法,或者對方陳述了、他對『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之間的差異。
跳脫出來觀察自己,往往需要高度的敏銳以及洞察力,而最後得出的結果,極有可能令自身感受到極大的挫折或不快等生理情緒。
但是偶爾也該鼓起勇氣、以第三者的角度回過頭檢視過往的種種,不必透過錄像、也不會淪於第二手訊息,而且、也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擾、當人獨處的同時,自我檢視的意圖往往也與「偶發」一詞相互連結。
自束性的思考只需要偶發,因為沒有常這麼做的必要性。
緊咬著自己的短處不放,壓縮著意識、與蜷曲的身體交換弱點的深度,只會把一切都逼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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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為了招收新社員,涼宮同學又再度把去年剪輯的『朝比奈實玖瑠的冒險 Episode00』翻出來看,當她把帶子從書架上抽出來的同候,不免彈了彈封殼因為暴露在空氣下而沾染上的灰塵。
「嗯嗯、該回顧的還是要回顧!」
封面分別是扮成邪惡魔法師的外星人、有點僵硬地擺出實玖瑠光線手勢的未來人學姊,右下角不免俗的放上了在拍片的多數時間裡,都拿著反光版待命的男主角,而且還一付看不出到底具備何種超能力的樣子。
「既然都要拍第二集,不來好好總檢一下怎麼行啊~啊真是的、文藝部教室沒有大螢幕好像也該有個投影機的吧、對!應該要有的吧~這不就代表了過去整整一年我們都沒有辦過電影週嗎?身為團長怎麼從來沒有想到過呢!」
自問自答的結果是雙手果斷地離開了鍵盤、她將電腦螢幕的電源一關就打算往外走。
看來涼宮同學打算到電研社搜刮器材回來使用,以一般情況來說,大部分的事件都會順著她的意思進行,不過就在她邁開修長的腿作勢要離開的那一瞬間,手腕馬上被還定在椅子上與我做盤面廝殺的阿虛一把往回拉。
我將下一步棋置上,看來戰局會中斷一陣子。
「要看借一下視聽教室不就可以了。」儘管語氣裡透出了無奈,不過阿虛的行動力很明顯地快上了分毫。
「那你說、要借視聽教室嗎?」噘著唇、但並沒有拒絕對方的提議。
『最近這兩人之間的一來一往,涼宮同學漸漸懂得開始讓步──』,要怎麼解讀才適恰呢?至少她願意與阿虛妥協,來促使每件事情能夠繼續向下推展。
過程不再直接、也不再總是順應著她最初的意志;但她固然還是開心的。
其實這兩人、包括彼此呼吸的頻率也能自然搭上的模樣,已經慢慢成為SOS團內司空見慣的日常、如果可以漸次消弭寒假最後那天突發事件的火藥味,類似的融洽情景越多自然越使人寬心。
「咿、要、要用大螢幕看…嗎?」默默的把茶瓶裡的水加滿後,朝比奈學姊有點不好意思的朝我這邊無措地張望。
裡頭不少令人難掩羞澀之情的畫面一一浮現出來,在當時『都給我好好的演、入戲照道理來講是基本吧!』這句要求的驅使下,許多最終呈現的、充滿濃濃浪漫元素的電影畫面,聽說使不少男性在看完之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現場。
現在回過頭重新鑑賞一次,其實自己演得很僵硬,不必要的動作也多得不勝枚舉。
還有──
劇中與朝比奈學姊對立的邪惡魔法師,其實一點都不邪惡的種種也是令人會心一笑的關鍵元素,讓貓伏在肩上、還得不時注意小動物會不會滑下來等小動作,與TFEI帶給人一貫的印象不同、縱使面部的表情不多。
將視線移往窗邊的同時,恰巧與正要將書本歸位的長門同學那雙宛如資訊之海般、透出神秘氣息的雙眸接軌。
──而現在,她正坐在自己的床邊。
手中沒有書本、外套也隨手披掛在椅背上,自己的制服外衣亦同。
我一瞬間無法正確指出目前的時間點,雖然以前還可以依生理時鐘判讀出準確的分秒,但現在體內時序大亂,只能約略推測目前大概接近放學、陽光在室內的每個角落都融成了淡淡的淺橘色。
剛才的一切,是在轉瞬間掠過腦海的日前記憶,──因為在睜眼的瞬間對上了長門的眼睛,回憶才會一個勁兒湧現。
稍微挪動了一下肩膀,稍微費了個勁兒才撐住上半身坐起,下意識觸碰自己的額際之後,發現燒已經完全退了。
──是長門同學把我送到保健室來的?
原本想這麼問,但答案無庸置疑是肯定的,結果仍不免俗的想像了一下當時的畫面,如果沒失去意識的話──
不過…好難想像的畫面哪,而且似乎也沒必要問得太清楚。
讓思緒回溯到四小時前,多少可以猜出會長與喜綠的耳語內容,想必他在我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留意到了,但自己卻沒發覺。
爾後、當機立斷請喜綠傳話給長門嗎?
由於TFEI與機關的有部分利益重合,才得以成立共同合作的關係,既然在北高張設了以個體為基礎觀測單位的網屏,缺少任何一顆棋子泰半還是會嫌麻煩。
但不免覺得,這類過度膨脹自我的想法很要不得。
個人的存在很重要嗎?
依循過往的學習經驗,結果其實不然,因為「機關」認為替補的對象非常多。
發展出擬似安眠效果的藥物、使所有的超能力者在進行深度睡眠的同時也能夠退敵。
從良性的層面來看,完全不浪費任何資源力、嘗試人體最大效能的活用、以及限制進而左右涼宮春日意識層面等行為,都展現了機關以人類身分與「神」分庭抗禮的決心,但是,過度的自大與自信也同樣令人堪憂。
長門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準備動身前往文藝教室。
「我今天可以去社團。」況且也沒理由缺席。「該怎麼說、一切都托長門同學的福呢。」
今天是週五,照慣例大家應該得開個會決定假日要做什麼。
「對乙醘氨基酚。」離開座位後,可以在短暫的一瞬察覺她行走的方式相當特別,帶著不同於人體的輕盈與浮游氛圍,如果去掉週邊的景物,置換成太空艙一類的背景也不具違合感。
「暫時抑制的話已經很足夠了。」不禁失笑了一下,自己對阿斯匹靈應該沒有過敏現象,所以她大概是連空腹的狀況也做出衡量才施藥。「所以、只是流感而以嗎?」
長門的頸項應該沒有移動分毫,然而她剛才確認似點過頭般的直接訊息,我已經正確無誤地接收到了。
「多休息。」冷性音節組合成帶有溫暖意義的詞語。
待長門帶上保健室的門之後,才意識到額間、指間冰涼的觸感與早已嚴密竄佈到全身的寒意;與剛才滿身的躁熱呈現兩種極端的分野。
──超能力者就像弓弩,與引弋自己、不可抗拒的那股力量作結合,在得以全神貫注凝視目標的前一刻,才會發現胸懷的武器也由這份力量所賦予。
而當最終驚見靶心為何的瞬間,弓弩其實沒有決定任何事情的權利。
張弦。
緊繃。
最終釋放、碎裂、平復,在如此隨機的領域之中將情緒的負向指針歸零。
在得知神創造出閉鎖空間的目的,是為了捨棄舊的世界之殼,排除一切與「他」毫不相干的任何存在時,自己愕然的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被評定為自我膨脹也沒有關係,好久好久之前,我曾經看著電子螢屏──
近乎冷漠的想著,她會選中哪個人、至少自己有權利頭幾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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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社團教室的門板時,一如既往的光景呈現在眼前,長門同學坐在教室的左側最後邊的位置,涼宮同學盤起腿來窩在電腦前敲鍵盤,阿虛則等在長桌的左側一臉閑得發慌的樣子,朝比奈學姊還沒來,看來我並不是最晚到達的。
「課外輔導的時間拖太長了。」總覺得這句好像可有可無的樣子,還是不免俗的報告一下,阿虛,請不要一臉懷疑的看著這邊,會讓我覺得很困擾的。
為了避開他的視線,我只好俯身轉向先前放置著沒動的棋盤,看來阿虛下的前一手已足以決定勝負。
「已經無路可走了、我投降。」待我說完這句之後,對方把盤面撥亂,──卻似乎沒有重開棋局的意思?
那只好由這邊、來主動提出邀請了。
「何不再來一局?」順手將背包放下。
「這次我要讓子,每次都贏總覺得很沒意思。」他托著腮幫子,把已經收好的黑子跟白子一起推至面前來讓我選擇。
『總之我注重過程尤甚於結果』──阿虛隨後補上一句。
「嗯、那就承讓了。」選擇黑子,並將白子推還給阿虛,試想結果並不會太出人意表,不過正巧,我也是個只享受過程就會覺得滿足的人。
在全員到齊展開會議討論之前,鶴屋學姊的光臨瞬間使社團教室的氣氛為之一變。
她是位時常都把不造作的笑容與自然亮麗的神采都顯形於外的女孩子,值得令人信賴的一點是,她總在涼宮同學情緒較為低迷的時候出現,並成熟且大而化之的引導著涼宮同學、讓她自發地去做一些使自己快樂的事情。
還有,沒想到今日能聽到眾多女孩子們詠歌和詩,文藝教室的氛圍在一瞬間與它本有的名詞定義搭上了線。
雖然在鶴屋學姊離開後,又變回跳躍式思考橫衝直撞的集散地,不過SOS團會議本來就是腦力激盪的時間,有無都不致左右假日活動的絕對性,不過我很清楚『該做的流程跳過真是大不敬』的使命感──團長的職責,莫過如此。
是自己多心了──身邊有這麼多有力的幫助,就試著、更努力一點。
「好!那會議結束。離校前都是自由時間!!」跌回團長的王座之後再度傳出密集的鍵盤敲擊聲,不知道她正在處理什麼樣的文件。
就在同時,阿虛輕咳的聲響剛好替補上鍵盤聲中斷的間隔。
「快感冒的話就快給我去看醫生,團內如果有一個人感冒,大家也會集體感冒的~我可不容許有這種事情發生。」雖然側顏被電腦半掩著,不過我們四個人,都清楚這種語氣是涼宮同學獨有的關心方式。
「來。」朝比奈學姊幫每個人都添上了新的熱茶。
「春日、你有沒有感冒過啊?講得好像你都沒感冒過似的。」
黑子漸漸被白子圍堵。
「我是人當然會感冒啊!那一整個禮拜都難過死了,動都不能動,生過那一次我就發誓絕對不要再感冒了,生病真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她突然頓了一下。「總之,後來都沒有感冒過啦~你幹麻露出那種擔心的表情啊?」
我抬起頭,不過並沒有看出阿虛的表情有什麼變化,是因為太注意棋局而不小心錯過了吧?
「啊、我是擔心你體內的免疫系統啦,一定都因為你而沒一個敢怠惰的。」
我感覺到全身都因為這句話而狠狠震了一下。
「在說什麼啊、笨阿虛!」她把茶大口大口的豪飲掉。「怎麼會是敢不敢、是能不能才對,不能生病就是不能生病,作為團長之後就應該有自覺、──免疫系統要很頑強不能罷工,不然哪天你們出了什麼事沒人可以處理怎麼辦,像上次你竟然還會笨到從樓梯上摔下來,那道樓梯我走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可能跌倒好不好──」
「也太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吧妳…」雖然與涼宮同學一來一往,他還是思路清晰地繼續佈陣,嗯、看來這局好像也得迎向終點了。
「~嗯、我認為,涼宮同學的免疫系統是不可能有懈怠念頭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涼宮同學貴為SOS團的團長,防衛可是一刻也馬虎不得。」
語畢,阿虛一臉「你這次拍馬屁的方法,感覺不只是有點噁心而已耶」的表情反應相當淺顯易懂。
雖然有點打圓場的意圖,但我說的、
──黑子已經完全被白子圍住了。
全部都是真心話、
──這次的勝負表也可以填出結果了。
不過分誇張、
──結束了。
也不帶分毫虛假。
「還有一點時間、再來一局好了、反正沒下完也可以放著。」阿虛突然提議道,然後打算清理盤面,我慌忙按住他的手、連出聲都還來不及。
『喂』他幾乎是用眼神在示意自己被限制行動的不滿,我以為他的第一個反應會是驚訝。
連忙鬆開自己的右手,表達我並不是故意的。
「請先不要收,可以的話,能不能換玩別的。」阿虛這時候才顯露了訝異的神色,接著疑惑的看向棋盤好半晌,然後沒再說什麼。
我起身走到堆放遊戲的地方,拿起放在最上層的奧塞羅,畢竟是前一個遊戲,當時順手就疊在雜物堆的最頂端。
「奧塞羅一開始就讓子感覺很不利啊。」阿虛對我皺了皺眉頭。「算了、過程比較重要。」
那麼就是、打算陪我下的意思吧。
剛才的棋盤被推到了稍微旁邊一點的地方放著,空出擺放奧塞羅棋的桌面空間。
『你打算擱在旁邊引以為戒嗎?』他沒說,不過自己讀得出來──是否該回答他呢?
我選擇了後者,微笑不語。
被白子攻破的黑子、雖然敗下陣來、
卻是被包圍著的。
請再給我一點點的時間予以保留一下這樣的視覺畫面吧,而清理的工作,也請務必、
交付給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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